近日,多名病人来诊所就诊,不约而同对笔者说,“梅医生,你把药量(剂量)给我开大点,我身体‘耐药了’,药量小了,打不动(没疗效)。”
作为一名学习中医近30年、从事中医临证20多年的农村“老中医”,笔者对这种观点早已见惯不惯,总有部分民众对就诊中医认识处于浮浅状态,不明真伪。不过,像最近这种病人“扎堆”要求为其加大剂量的现象,还较为少见。 经了解得知,这些病人听信县城大药房中“坐堂老中医”,或者偏远村子里“神(医老中)医”的观点,认为看病要“猛剂才能起沉疴”。 “县城某大药房那个70多岁老中医说的,现在的人身体都耐药了,药量小了,打不动,所以他开的单子(处方)差不多每味药都是30克以上......” “某某乡那个‘神医’说的,现在的中药多数是人工栽培的,药效没野生的好,要加大剂量才有效,所以他开的单子每剂药都很多,要大锅才能煎煮......” 病人“扎堆”要求笔者为其诊疗时加大处方剂量,让笔者连反驳都很无力,有的人几乎达到无论怎么解释都“油盐不进”的境界。这让笔者倍感无奈,这也反映了提升老百姓对中医的正确认知,非常有必要。 正规中医长什么样? 晋代著名哲学家杨泉在其《物理论》中说过这样一段话,“夫医者,非仁爱不可托也,非聪明达理不可任也,非廉洁淳良不可信也。”也就是说,看中医要先看医者是否具备这三点。 一是“仁爱”,只有真正关心病人,急病人之所急,用一颗仁爱之心行医,才不把诊疗、用药当作发财、获利的便捷工具,毕竟绝大多数病人对医学是“隔行如隔山”,将医者之话当“圣旨”; 二是“达理”,医者有崇高智慧,才能在千千万万形形色色个体病人中识辨疾病真伪,用“一人一方”个体化辨证论治,最大化让病人在诊疗中获得实惠,能不吃药的不开药,能少吃药的不多开药,能小处方治疗; 三是“淳良”,临床上,常常有这种现象发生,同样疾病,同样临床表现和诊疗过程等的病人,在不同的医生处就诊,诊疗费用差别极大。如何让病人花较少的钱,身体获得最大化的健康,没有淳良心的医者很难做到。 医者不同时具备这三点,不可托、不可任、不可信。 近代著名医家张锡纯在其《医学衷中参西录》自序中有这样一段名句,“人生有大愿力,而后有大建树。一介寒儒,伏处草茅,无所谓建树也,而其愿力固不可没也。老安友信少怀,孔子之愿力也;当令一切众生皆成佛,如来之愿力也。医虽小道,实济世活人之一端。故学医者,为身家温饱计则愿力小,为济世活人计则愿力大。” 从古代到现代,中医行业公认的良医为,有仁爱之心、愿力之智、普济众生。犹如孙思邈在其《大医精诚》中所说,“大医治病,当安神定志,无欲无求,先发大慈恻隐之心,誓愿普救含灵之苦。” 为何出现“病人扎堆指挥中医”? 近二十年来,中医药行业发展出现“外实内虚”现象有目共睹,特别是基层中医药事业发展,有的地方甚至达到“虚脱”状态,很难见到“铁杆中医”和“铁杆中医苗子”。 一方面是国家执业医师资格考试制度的制约,让一些民间中医“趴在玻璃上,前途光明,却无出路”,纯中医人员逐年减少;另一方面是医疗行业服务模式特别是价格模式在转变,“纯中医”之路不仅难走,有被同行看作“傻子”之嫌。 也就是说,一些民众在不知不觉中改变了看中医的思路,对看中医认识和识辨真假中医有了自己的“标准”。 据笔者观察,有的县级范围内,纯中医人员极少。这种现象导致基层普及正确中医药常识出现抛锚,让民众看中医发生了改变。 2017年,《中医药法》颁布实施,为民间中医“重现江湖”敞开了大门。很多地方放开了中医诊所审批,开始推行确有专长中医医师考核,民间中医“沉睡”之后忽如一夜春风来。 一些药店开始四处寻找民间中医,让那些“懂中医”的老郎中毅然成了“坐堂医”。在药店的遮掩和指挥下,这些“坐堂医”推行利益最大化的“中医处方”,从而有了动辄几百元一剂的处方、药量动辄几十克的处方等。 基层中医路在何方? 我们都知道,中医的生存法宝是辨证论治、简便效廉。医者通过详尽的辨证论治思路,寻找到病人真正的“病根”,然后用最有效、最廉价、最简便、副作用最小化的方式方法跟病人“刨(病)根”,给“病虫”致命一击,从而获得最大化疗效。 然而,在基层,受现代医学发展快、医务人员利益最大化、碎片化医学知识满天飞、病人急于求成见疗效等影响,中医药发展跟着变了味。 在很多地方,基层中医的社会地位没得到质的提高,中医医师收入捆绑在药品销售数额上较为常见,民众自然而然被蒙在鼓里不愿意为医生诊疗买单,乐意为昂贵药品付费,为一些“大包围处方中医”、“神(中)医”、“来路不明坐堂医”提供了舞台。 笔者认为,放宽中医从业人员资格准入的同时,要引导中医人员坚持走自己的路,不走歪门邪路。 如何让基层中医人员不走歪门邪路,需很高学问,其中,让基层“铁杆中医”人员获得应有社会尊重、行业尊重、同行尊重,或是第一步,也是最关键的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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