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河北暴发新一轮疫情以来，国内多地零星散发和局部聚集性疫情不断出现，全国现有2个高风险地区与70个中风险地区。疫情仍在持续蔓延中。据不完全统计，河北新冠感染者行动轨迹已蔓延至北京、山西、浙江、陕西、天津、湖北、安徽、贵州等8个省市。河北疫情未平，黑龙江疫情又起。13日0时至19时，黑龙江新增40例确诊病例和50例无症状感染者。绥化市望奎县成为该省新焦点，其疫情病毒与大连疫情病毒毒株100%同源。目前，望奎疫情已蔓延至哈尔滨、齐齐哈尔、伊春与牡丹江。除黑龙江省外，吉林、山东也出现了相关感染者。此次河北与黑龙江疫情暴露出农村防疫的短板。疫情蔓延、返乡潮悄然来临，多地基层布局防疫网络的同时，也有部分地区直接关停村卫生院、诊所等机构。基层医疗机构能否承压、发挥“哨点”作用？为尽可能降低大规模人员流动带来的风险，北京、上海、广东、山东等多个省份已陆续发出“春节期间非必要不返乡”的倡议。31个省市也针对返乡人员是否需要隔离颁布了相关规定。尽管今年官方春运时间于1月28日开始，但目前已有外出务工者陆续返乡。来自安徽省宿松县刘立红医生说，自1月11日开始，孚玉镇共设立4个采样点，每天上午9点至11点对返乡人员进行核酸采样。刘立红所在的采样点位于一所大院里，内部搭设三顶军绿色帐篷，分别为登记区、采样区和留观区，主要针对低风险地区返乡者。返乡者们需要带着村子或社区开的介绍信，到采样点登记。刘立红发现，近期返乡人数日渐增多，他值班的采样点昨日有42位，今天增加至58位，他们大多从杭州、上海等地回到安徽老家。目前还未发现异常情况。
刘立红值班的采样点 图源：受访者
与刘立红不同，来自中部省份某基层卫生院的郭宇（化名）与一位护士共同负责中高风险地区返乡者的核酸采样。为了减少病毒传播机会，他们选择入户采集。采样工作约从去年12月15日开始，郭宇于元旦后加入。他担任护士的助手兼司机，每逢双日便下村采样。早晨8点左右，郭宇与护士穿戴好防护设备，携带记录着返乡人员信息的花名册出发。册子上同样印有镇政府提供的辖区各村干部的联系方式。抵达村庄后，村支书会派村通讯员或村会计领路。郭宇回忆，有的村中心广场会悬挂条幅，上面写道：“为了你我健康，请积极上报省外返乡人员。”一些村干部会在返乡者家门外贴告示条，提醒村民“本户有省外返乡人员，隔离期间谢绝串门，请大家监督。”郭宇最近遇到的北京、河北返乡者较多。“每天新返乡人员约20~30位，前几天人数多一些，有次仅晚上我们就采样了50多人，一直工作到次日凌晨三点。”上门采集完毕后，核酸标本会被送至县检验点化验，居民次日可在手机上查看化验结果。郭宇觉得入户采样依然存在许多问题：一是人员沟通效率较低，需要拨打多个电话才能找到村里的领路人；二是信息不够精确，常常碰到好不容易找到返乡人员，但服务对象已经做过检测的情况。中国疾控中心首任主任、北京大学公共卫生学院教授李立明表示，河北疫情带给我们很重要的教训：农村疫情防控很薄弱，需要把这块短板补齐。这也让我们能够提前为春运期做防范与准备。“基层医疗工作者能否在早期快速识别传染源、进行观察追踪、病史询问与控制隔离，或者形成转诊机制，这个环节非常关键。它的科学路径和标准程序是什么？基层医务人员需首先意识到症状与疫情相关，立即进行隔离或转诊。如果把潜在的传染源放回到人群中，这是最可怕的”，李立明说。为避免基层医疗机构截留或误诊患者，河北、河南、广西、山西、江西新余、湖北枣阳等多地规定村卫生机构和诊所不得接诊发热患者，需送至发热门诊。也有陕西省汉中市洋县“雷某某中医诊所”因违规接诊发热患者被立案处罚的事件发生。湖南省岳阳市某乡村医生杜光（化名）说，目前，他所在的村卫生室接到通知，正常开放，但禁止接诊具有咳嗽、发热等症状的患者，如果遇到类似患者上门求诊，需建议对方自行前往发热门诊就诊。“我们镇卫生院设了24小时发热门诊，坐车过去也就十几分钟”，杜光说。为防止出现乡村医生私自接诊发热、咳嗽患者的情况，三周前，安徽省霍邱县卫生健康执法大队开始针对下辖所有村卫生室进行督导检查。其办公室主任陈敏介绍，目前，只要是出现上呼吸道症状、胃肠道症状和发热症状（体温大于等于37.3℃）的患者，都不许村卫生院接诊。这些患者可以去相应乡镇卫生院的预检分诊门诊就诊，如果存在发热情况，将由120救护车送至县医院的发热门诊就诊，并进行核酸检测。“因为新冠肺炎患者的早期症状包括胃肠道症状，比如常见的拉肚子，也有可能是新冠病毒感染引起的，所以需要去医院进行进一步检查，”她解释说，“村卫生院不许接诊胃肠道症状患者是最新的规定。”然而，部分地区则“用力过猛”，直接要求基层医疗机构停诊。1月10日，山西省运城市盐湖区、河北省沧州市的泊头市与孟村回族自治县分别发布文件，要求个体诊所、卫生所一律暂停诊疗服务。对此，陕西省山阳县卫健局副局长徐毓才认为，“停诊政策是一刀切，简单一关了之并不符合疫情防控要求。在疫情防控体系中，基层就是发现病例的‘眼睛’与‘哨点’，关闭基层医疗机构相当于蒙上了发现的眼睛，国家卫健委也明确这样不合适。”刘立红认为关闭基层医疗机构的做法欠妥，他觉得此行为忽视了基层居民的就医习惯。“基层医疗机构关停后，村民的第一选择并非是想象的直接到上级医院，而是最可能奔向了药房，自己选购药物带回家服用。药房最多只要求登记购买退烧药和感冒药、咳嗽药者的身份信息而已，最严重时期也只是要求停售退烧药，感染的风险依然严峻。”一位上海市基层卫生机构官员也表示，关停基层医疗卫生机构，从某种程度上说是削弱了疫情防控的社区网底，也影响了居民获得基本健康服务的可及性与便捷度。因此，与其关停，不如提升，从加强培训、上下联动、全专结合、医防融合等入手，提升基层医疗卫生机构能级，更好地承担与发挥公共卫生、应急处置、健康服务网底作用，让老百姓家门口的这张健康保护网编织得更严密、更牢固。据河北卫健委官方消息，1月13日0—24时，邢台市新增6例新冠肺炎确诊病例，其中一例是在南宫市东胡诊所上班的医生。不少基层医疗机构预诊分诊流程仅在临时搭设的帐篷里进行，未能科学分区。医疗机构也缺乏院感专业人员，污染物处理不到位。
郭宇还担心冬季天气寒冷、防护服较为单薄，抗疫人员长期在一些卡点值班容易被冻感冒。
抗疫一线的基层医生，被感染风险不应被忽视。配备充足防护物资和接种疫苗也成为保护防疫人员的选择。上海目前已陆续启动新冠疫苗接种工作，社区医务人员在内的医疗卫生人员是开展新冠疫苗紧急接种重点人群之一。除了识别传染源、切断传播途径等传统防疫措施外，李立明建议为风险较高的农村地区疫苗应急接种，以保护易感人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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